薛如谨去了傅家喝茶的时候,傅昭宁并不在家。
今儿个是长公主的女儿福安郡主的生辰,公主府大摆筵席,遍邀京城高门贵族的名媛千金赴宴,傅昭宁作为福安郡主的好友,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福安郡主也是奇女子一枚,自小便不爱红妆爱武装,耍枪弄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若不是军队不收女人,只怕她早就提着长枪,奔赴战场去杀敌立功去了。
到了十四五岁该议亲的时候,她更是做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把长公主为她挑选的那些世家公子们都请了来,在家中的花园里摆下了一座擂台,扬言道,若是想娶她,就得先打赢她,否则,好走不送。
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真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这比武招亲是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门派给自家女儿选女婿时才会用的,如何能登的上大雅之堂?他们可都是有身份又体面的人,这在台上拳脚相加的,成个什么样子?真是有辱斯文!
于是有一大半的人当时就打了退堂鼓,剩下的几个人仗着自己也学过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便想着上台碰一碰运气。
毕竟福安郡主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与男子相比,这在身形力气上便吃了亏,纵使会些功夫,想来也是些花拳绣腿,不足为俱。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福安郡主年纪虽小,力气可一点儿不小,一手九节鞭耍的虎虎生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是有一个算一个,把他们全部都打得鼻青脸肿,哀嚎出声的滚落下台。
她的亲事也就此全数泡汤,再也没有书香世家敢来求娶。
长公主为这个心爱的小女儿也是操碎了心,女儿不喜欢读书人,那她就去武将家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可她费尽心思请了一众武将子弟来家中赴宴,让福安郡主挑挑有没有合眼的,福安郡主却是一个也没瞧上。
这个太黑,那个太矮,还有那个,印堂发青一看就是个短命相,我嫁了他肯定不出三天就要守寡······
长公主只听得额头一阵生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要相貌好看玉树临风,又要武艺高强正气凛然,我上哪儿给你找这样的人去?
福安郡主的婚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直到十七岁这年,她在街上看见了在外领兵征战,得胜还朝的龙虎将军傅子意。
傅子意是傅云枫的长子,生的浓眉俊眼,英武不凡,更兼着浑身带着一股在外杀伐争战的铁血之感,真真让人赞叹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福安郡主一眼万年,当场沦陷,回来就闹着要长公主去傅家提亲。
长公主并不是十分情愿,那傅子意是成过亲的,他的原配夫人难产而死,留下了个儿子,如今也有四五岁了,自己女儿再不济,也不至于给人当后母去吧?那自己这个长公主的脸面往哪儿搁?
福安郡主却是不依不饶,甚至说出了若嫁不了傅子意,她就出家当尼姑的话,长公主逼的没法儿,只得派了人,上门去探傅家的口风。
傅家倒没什么意见,可是傅子意对亡妻感情深厚,又担心福安郡主出身高贵,性子骄纵,会容不下他的幼子,于是便执意不肯答应。
福宁郡主却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主儿。
她主动与傅昭宁交好,并借着这关系,三天两头的就往傅家跑,陪陈氏说话,给傅子意的儿子带各种新奇的玩具和好吃的甜点,希望从傅子意的家人出手,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心意,最终接受自己。
福宁郡主看重傅昭宁,公主府的下人们自然也是清楚的,再说,这傅家小姐出手大方,打赏起来比别人要丰厚的多。
因此,他们才不管傅昭宁是不是名声不好,是不是在京城不受待见,他们做奴才的,谁给的赏钱多,他们自然就会好好的伺候谁。
所以,傅昭宁一下马车,便被伺候在门口的婢女仆妇们众星拱月般的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奉承个不住。
“傅小姐您来了,奴婢们在这儿恭候多时了!”
“哎呀,傅小姐今日可真是明**人,跟仙子下凡似得!”
“是啊,是啊,简直比画上的仙女儿还要好看!”
傅昭宁扬着眉梢一笑,抬了抬手道:“赏。”
“是。”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当即从袖中拿出五彩丝线荷包,抓了一大把金叶子洒给了那群奉承的仆人们。
当下众人脸上皆是眉开眼笑,手忙脚乱的去捡金叶子,一连高声道:“谢傅小姐厚赏!”
门口也有几家别府的贵女们正在下车,眼看着傅昭宁被人追捧奉承,自己却无人问津受了冷落,心里自是不大高兴。
“果然是暴发户呢,漫天撒钱,一身的铜臭味!”
说话的正是白其麟的妹妹白珍珍,因为自家哥哥的倒霉事儿,她早就对傅昭宁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看到傅昭宁这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儿,气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哥哥的前途被毁了,昨天还被她陷害进了牢房,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这贱人倒好,没事人一样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出来招摇!
哼,今儿朝上我父亲联合了御史弹劾你们傅家,我倒要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她尚不知道朝中所发生的变故,只一心想着傅昭宁马上就要倒霉,这样一来,心情倒是好了一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追上了傅昭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傅姐姐好阔气呀,薛状元可真是有福运,这是娶了一座活金山哪!”
傅昭宁的柳眉一挑,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
“你又是谁,想要赏钱旁边候着去,别挡道。”